三月的江城,天刚蒙蒙亮,习惯早起的邹奶奶起得比平时更早了。洗漱之后,她揣好布艺小钱包,轻轻推开了家门。
早晨的空气格外清新,小区的银杏树郁郁葱葱,邹奶奶轻快地走向了农贸市场。
她是去赶早市,去买最新鲜的蔬菜和早点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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遇到一位早锻炼的邻居,问道:“邹奶奶,这么早就去买菜呀?”
“是呀,小女儿从上海回来啦。问孩子想吃啥,她说啥也不想,就想吃几个老家的应季蔬菜。”老人朗朗地说道,80岁的老人,嗓门依然响亮清脆。
“哈哈,要求也不高。”邻居打趣着。
邹奶奶到了菜场,熟门熟路地来到她经常光顾的摊位前,买好蔬菜,又买了一笼小笼包,开开心心地回家了。
打开家门,女儿还没有起床。回娘家的日子,总是那么地轻松惬意,48岁的女儿仿佛又回到了少女时代。
听到老母亲的开门声,女儿说:“妈,你这么早就出去买菜去啦?”
“你再睡会儿。小笼包我给你热着。”老人一脸宠溺。女儿无论什么年龄,在母亲心中,他们都像是“生活不能自理”的孩子。
一听到“小笼包”三个字,女儿哪里还有睡意……
以上,是我,一个“中年少女”回娘家的一个普通的春天早晨。
我的老家,安徽芜湖,位于长江下游,因此又称为江城,有着“鱼米之乡”的美誉。
我离开家乡,已经20多年。无论离家再远,心心念念的依然是家乡的美食和母亲的餐桌。
1、小笼汤包:
芜湖的小笼包远近闻名,皮薄肉多,汤汁满满。吃的时候不能性急,需要小口轻咬,否则汤汁溅到衣服上,点点油渍,擦也擦不掉,稍显尴尬。
一般我们都把它盛入小碟中,再倒入少许香醋。小口咬开包子皮,浓郁的汤汁慢慢溢出碟子,和着深咖色的香醋,浓淡相宜,轻轻嘬上一口,舌尖的味蕾瞬间被充分打开,去感受着食物的鲜美。
在芜湖,卖小笼包的店铺很多,数老字号“耿福兴”的最有名。每逢节假日,大批从外地回老家的游子,都会涌向那里,一饱口福,一解乡愁。好多人为吃上几口正宗的小笼包,不惜排上长长的队伍。
母亲家附近也有一家卖小笼包的,虽然没有名牌加持,味道却一点也不逊色,而且价格还超级便宜。12元10个,价廉物美。
每次回娘家,母亲总要给我买上几笼,让我过足嘴瘾。
母亲年纪大了,膝盖半月板磨损,腿脚不便。我不忍心,一直说自己去买。但倔强的老人,每次都抢在我面前起床,早早得给我买回热气腾腾的小笼包。
母亲常说:“回娘家,就是要再当回姑娘的。你早上多睡睡,老妈还跑得动。”
2、“斩鸭子”:
小时候,商店离家还比较远,购物并不方便。但几乎每个居民区附近都有一个“斩鸭子”摊位,不要被字面吓到,大多数的芜湖人只要听到这个词组,都会感到异常亲切。
它其实就是一个卖熟食的流动摊位,熟鸭子是主要商品。
为什么这么称呼呢?因为鸭子是整的,一般都是售卖的时候才斩成小块,于是“斩鸭子”的说法就这么流传开来。
摊位上有红皮和白皮2种鸭子,红皮的是烤鸭,白皮的是卤鸭,还有卤鸭胗、鸭舌,特别价廉物美是卤干子,即卤豆腐干,五毛钱一块,软硬适中,鲜香无比。
如果哪家来了客人,或者哪家的老爸想喝点小酒、抑或是哪家的主妇想给餐桌加餐,都会带着自家的碗,去摊子上“斩”碗“鸭子”。
在那个物资还不太丰富的年代,小小的“斩鸭子”摊,浓缩了我童年对美食的所有渴望。
黄昏时分,摊位前排着长长的队伍,成了一道独特的风景线。
各家的餐桌上摆好的饭菜,家人们等待着那一碗红光油亮的红皮鸭子,或者咸鲜适口的白皮鸭子,那天的晚餐就圆圆满满了。
岁月更迭,如今的物资已经极大充裕,食物也丰富多样。但每到黄昏时分,江城的各大小区门口的“斩鸭子”摊位上依然排着长长的队伍,飘过阵阵熟鸭子的香味,令人垂涎欲滴,流连忘返。
每次回老家,老妈总是会“斩”回“鸭子”,红皮、白皮轮换着吃,让我吃个够。
3、应季蔬菜
最让我念念不忘的还是老家的几种应季蔬菜,我最喜欢春季的白茄子、夏季的菱角菜和鸡头梗。
梁实秋在散文《茄子》中写道:
北方的茄子是圆球形,质地坚实缺乏水分。南方的,长,水分多。
他没有提到颜色,估计是常见的紫色。我的家乡属于南方,符合长、水分多的特点,但我们家乡有一款茄子是白色的。
蒸着吃,特别美味。
母亲把白茄子洗净后,整块放入电饭煲里,和米饭一起蒸熟。随后用筷子拣出来,放入碗中,撒上适量的盐调味,再拌入蒜蓉,倒入芝麻油,搅拌均匀,既成一道鲜美可口的春季蔬菜,吃在嘴里,满口清香,仿佛把整个春天都包裹进了口腔。
我有时候能一个人吃掉一碗,幸福满足。
7、8月份,是江城最炎热的时候,而母亲餐桌上的一饭一蔬,却如同凉爽的清风,将酷暑一扫全无。因为,我最爱的菱角菜和鸡头梗上市了。
菱角菜,是菱角的茎,水生植物,有着淡淡的清香。植物的清香非化学合成的香料可比,那是大自然对人类的馈赠。
《红楼梦》里的香菱的名字就取意于“清香的菱角”,是宝钗给她取的。香菱对植物清香有着自己独特的见解,她说:
“不独菱角花,就连荷叶莲蓬,都是有一股清香的”。
天真纯洁的香菱最终还是被恶毒阴暗的夏金桂折磨致死。每想到这幕悲剧,不禁令人唏嘘。
人生无常,愿我们都能被温柔以待。
菱角菜买回家,需仔细摘掉小叶子,只吃茎,否则会非常涩嘴,影响口感。有洁癖的母亲每次都摘得特别干净。
随后,洗净,切成一公分左右,锅中热油后,和小红辣椒、蒜片一起翻炒。装盆后稍滴一点麻油。吃到嘴里,Q弹香辣,嗯……,好吃到语言匮乏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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鸡头梗,是芡实的茎,也是水生植物。每逢夏季,鸡头梗炒红辣椒是母亲餐桌上的高频菜品,吃到嘴里脆生生的,爽口开胃。当酷暑来临,食欲不佳时,吃上这道菜,立马胃口大开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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离开家乡后,我定居在上海,遗憾的是这3种蔬菜都很难买到。
母亲有时候会给我买好多蔬菜,让我带回上海,可惜我始终做得不好吃,白瞎了那么好的食材。
每次回老家时,都要在母亲的餐桌上贪婪地大快朵颐一番。
母亲的餐桌
只有母亲做的菜才是最好的味道,母亲的餐桌也被她的子女们固守成一份思乡之情怀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