年7月24日,澳大利亚墨尔本大学与蒙纳士大学发生了针对中国学生的排华事件,在学校多个建筑物上贴有用中文繁体写的“中国人禁止入内,否则面临起诉与驱逐出境”等内容。
次日《纽约时报》报道,上述标语是墨尔本当地一个极右翼组织“澳洲抵抗”所为,该组织曾不止一次在校园内散发种族歧视的宣传海报。年12月,该组织散发的写有“澳大利亚是白人的世界”字样的海报,也曾出现在墨尔本大学的校园中。
虽然涉事学校墨尔本大学、蒙纳士大学很快回应称,并非本校所为也决不允许在校园内存在歧视、排外行为。
海外华人是否容易遭到歧视?西洋参考曾为此专门撰文:权威数据告诉你,万华人在美国是不是二等公民。
澳洲万华人是否真的遭到歧视?西洋君特意邀请曾在墨尔本大学读书,目前在墨尔本工作的爱米同学撰文分析,她认为在澳洲所谓的“歧视”华人,不少情况并不是你想的那样。
我在墨尔本大学读的景观设计专业研究生。就在上述反华言论发生期间,墨大学设计院画廊展出了一系列课堂作业,关于如何通过景观设计促进社会平等;也是在反华言论发生期间,墨大学生有组织地参加游行,呼吁政府接受难民;还是在反华言论发生期间,建筑理论课的导师在课堂上感慨:“近年来国际留学生越来越多,尤其是中国学生,你们事实上拯救了学院,如果没有你们,学校不可能维持得这般欣欣向荣……”
对于移民,歧视似乎是一个绕不开的话题。而谈到歧视呢,又总和“差异”、“融入”、“矛盾冲突”有着密不可分的关系。
依我看,问题的关键,并不在于中国现在牛逼成什么样了,而在于全球化之后,世界变了。从封闭固定单一,变成一个流动多元开放的状态了,换句话说,各种文化习俗开始交错混搭,原先那种非此即彼、穷尽一生把自己变成一个本地人的融入,一下子就不再成立了。
在澳洲,普通话已经成为政府主要推广的儿童教育项目,超过3万间学校在今年开始推行中文学习项目。
以墨尔本为例,白天公司里各个族裔的同事都有,很多人都是以外语而非母语在工作。午餐时的中餐馆里,邻桌的老外拿筷子吃着小笼包,身边坐着华裔太太,也许他早些年在中国工作过也未可知。而我正和一个犹太朋友聊着欧洲旅行,末了互祝“假期愉快”而不是“圣诞快乐”。晚上回到家这些人也许都会读几篇《经济学人》,或者干脆刷国际信用卡满世界网购买买买……
在这样一个边界越来越模糊的时代,再谈“融入”,是不是种古老的穿越感?与其说单纯的A国人B国人,不如说现代社会的中产阶级都是复合的,由国际化+本土文化两个层面构成。下面就分别谈谈这两个层次,以及其中歧视和负面看法的产生。
国际化:平等尊重,公私分明很重要,不然别人会“歧视”你
不少中国移民,对于“公域”和“私域”的边界毫无概念,不理解什么是“别人的”,什么是“公共的”,也容易遭到批评或所谓的“歧视”。
我在墨尔本大学读书时,学校机房不许吃东西,但课业紧张,大家有时候赶进度会小小违纪,吃点水果三明治什么的,监管老师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。
渐渐地,东南亚同学开始吃味道很重的咖喱,中国同学更夸张,我曾见人打包了两份水饺,中午一顿晚上一顿,陈醋泡着大蒜末和辣椒油,放到夜里,浓浊的气味充满了整个房间。有人还振振有词:“怎么了?外国学生吃三明治就可以,我们吃饭就不行,种族歧视!”
公共场合吃味道很重的食物的确不讨喜好吧,可是吃水果三明治,不会散发出刺激性气味,不至影响别人。
另一次是课上小组讨论。同班的中国姑娘听不懂,当着澳洲导师和同学的面,突然拿中文问我:“哎,Amy,这是啥意思?”
导师一脸懵逼地看着我俩,不明白自己为什么突然就被甩到了整个谈话之外,我自己也很尴尬。这个女生还很不高兴:“那么矫情至于么?他们听不懂中文我就不能说中文啊?那我听不懂英语他们还不是照样说么!”我估计她是没能理解,之所以大家说英语,不是因为中国人必须迁就外国人,而是因为这是个多族裔混杂的国际学校,在母语互相不通的情况下,必须以国际通用语交流。上课讨论不是私人谈话,她在说中文之前,至少可以和导师先打个招呼……
还有合租。我曾和两个中国同学合租过一套三室一厅的别墅,三个人分租三间卧室,其他区域公用。两位同学渐渐地就开始违背约定,逃避打扫公用空间,不丢垃圾,乱放杂物。有时候他们会整理自己的房间,但对公共区域视而不见。
与此相反的是,有次去一个日本男生YUJI家,放假回国,航班时间差不多,约好先碰头,再一起打车去机场,分摊车费。进了门,只见YUJI一边跪在地上把客厅地板擦得锃亮如新,一边拉开行李箱,顺手把几本书塞进去。他的行李箱乱得一塌糊涂,他不在乎,因为这是他自己的。而他会赶在度假前,把公共区域打扫干净,正是尊重他人的表现。
没有边界感的行为是不会受人喜爱的三观、专业、趣味是否相投,也很重要
中国在经历了长时间匮乏之后突然爆炸式地发展,对年轻一代的价值观冲击太强烈。消费主义和享乐主义倾向在中国年轻人身上似乎特别明显,压倒性地盖过其他的理想、抱负、好奇心和探索。
我在校期间曾有一科选修地点设在南美洲加拉帕戈斯群岛,主要研究城市化对当地的影响。而这门课对国际留学生格外优待,可以免去一半费用。我当时选修课学分已经修满,觉得很可惜。但是奇怪的是,中国学生里几乎没有人对此表示兴趣。一个中国姑娘问:“加拉帕戈斯群岛在哪儿啊?”我说那是达尔文研究进化论的地方啊!南美厄瓜多尔。非常有意思,红石蟹、鬣蜥……”
这曾经是达尔文研究进化论的地方可这姑娘显然毫不来电:“厄瓜多尔很穷的,去那种鬼地方干嘛!听说上网都成问题。再说我假期没空啊,我要去纽约购物。”
还有一次,我们上材料学,研究各种配方对水泥强度的影响。因为当天要搅拌水泥,还要下池塘装水泥堤岸,大多数同学都穿着工装裤和雨靴。有两个中国女生穿着短裙和高跟鞋,背着手掌大的小包包,一脸浓妆地来到工作室。她们组的两个外国男生面面相觑,你可以从他们的表情里读出内心戏:这俩妞是来干活的还是来泡吧的。
大部分时候,和不同背景的人交流,重点不在于你是否和他同文同种,而在于你们是否有共同话题。当你和一个人谈设计,谈进化论,谈某篇书评,参加一场球赛的时候,你不是作为一个“中国人”在交流,而是作为一个专业人士,作为一个有教养的人,作为一个运动员在交流。
这是“国际化”非常重要的一部分,当大家都在这个层面交流的时候,各自的背景便逐渐淡去。换句话说,你不能除了“俺们那旮旯”之外,啥别的都没有。如果不能在知识和智力的层面沟通,只能停留在家长里短人情世故的层次的话,那么彼此背景完全不同,当然就没什么可多说的。
而“化外之民”哪国都有,道不同不相为谋,其实和国籍种族没什么必然联系。
有了国际化后,本土文化反而很宝贵
全球化带来一定程度的同质化,光有这一层,仍显单薄。事实上,在一个逐渐“趋同”的大环境下,你本来的文化,那些最难国际化的,最本土的东西,才是最可宝贵的,也正是这些本土元素,使你显得特别有趣。可惜很多同胞都在反其道而行。